夜归人

不论几时下班,总有同路人拖着同样疲惫的壳,歪歪扭扭地走着夜路。

结伴的人欢快地聊着天,直到在地铁口熟练地挥别。穿正装的人顿了一顿,点上一支烟,吸了两口便丢了,匆匆地走了。路边卖唱的母女在保安的注视下离开,笨重的音箱是无法抛弃的负担。大哥的断腿兀地横在路上,念着哦弥陀佛。卖红薯的异乡人,受夜色的庇护而未被驱赶。电瓶车像家乡的燕子一样灵巧,极限地滑过身旁,又倏然消失在还巢的鸟群里。

街道的灯光,污染了夜的纯净。

九点钟,路上游荡的身影依旧不见少。打工人三五成群,倚靠在电瓶车上闲谈打趣。寡言少语的人,吃完一盘炒粉,还坐在那里等着。超市店员叫卖着品相欠佳的柑桔,似在等换班。大姐们的广告位争夺战仍在继续。每次贴完租房广告,都会盯一会儿,免得被人覆盖。那种靠眼神就能判断对方贴的是哪张的炉火纯青,是我辈不曾到达的境界。

在附近住了一月有余,却记不起一个熟面孔。大概我也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那个。昏暗的走廊,布满锈迹和灰尘的铁门,狭小的居室,无暇拆开的行李。不去想太多的话,在陌生的城市生活也非难事。不去喜欢,不去讨厌,不去刻意了解它的一切。

感谢这个暂时的容身之所,让我还有力气幻想远方。

二十九岁生日记

这天只是普通地上着班,做着与平时无异的工作。想订个生日蛋糕,但并不喜欢吃。于是什么都没有准备。倒是老家三代人买了个生日蛋糕,远程庆祝了一番。外甥女这天学会了走路。

最近并不顺利呢,辗转反侧。似有什么带走了夏天温度,吸走了空气中稀薄的氧气。世界繁华热闹的背景音渐渐隐去,每一丝低声啜泣都汹涌而来。那些非常不好的事情,找不到人娓娓道来。如果说重来一次可以做到更好,便有责怪自己的理由。却好像每一步都已经用尽全力,怕得要死的时候,也还是埋头前进。

南方的热终于过去了,少了楼下摊档的吵闹,狭小的房间似乎也宽敞了一些。不甚和睦的邻居,也放下了争执。简单煮了一碗面,从此这里算是一个正式的落脚点了。

老人形容新人,总会用一个词:心气。不安于现状,心心念念着摇摇欲坠的理想乡。高谈阔论,热衷表达,沉浸于自我。这些略带贬义的描述,对我这样的人恰如其分。

要勇敢呀。